朗珀特按下监狱的电话号码,确认接通后,将手机丢给了法兰。
毕竟是自己花钱买的手机,法兰赶紧去接,看见屏幕上闪烁的“通话中”,一时语塞。就会惹麻烦,还把后续处理的烫手山芋交给她,法兰气不打一处来。可她总不能现在和朗珀特生闷气,晾着电话对面的警官,于是法兰把手机举到耳边,露出营业性的微笑。
“您好,这里是埃尔斯行政区卡塔街东部的银百合汽车旅店,我们遇到了抢劫,您能过来一趟吗?”
法兰简单叙述了事情的经过。当然,她不能实事求是地讲清来龙去脉,因此存在些艺术加工的成分。在朗珀特搜查其他赃物的时候,法兰小心地用**给歹徒们“加了料”,确保他们短时间内不会醒来,此外,她还用客房里的电话通知了旅店的工作人员,请他们核实物品,尽快还给旅客。
“你的演技好差,既然是遇到抢劫,语气不应该急切点吗,最好哭出来。”在朗珀特看来,法兰演得不像个刚被打劫的客人,而是个礼仪翩翩的迎宾小姐。
法兰打完电话后,正巧听到朗珀特的这句吐槽。她无言地举起还剩一个底的应急喷雾,对准朗珀特。
“好吧我错了。”朗珀特立刻举手求饶,可惜没有波澜的语气多少令他显得不够诚恳。
等警察赶到时,看到的只有昏迷在地的三人,以及在他们旁边放得整整齐齐的赃物。旅店工作人员反倒不敢靠近,等待警察定夺。
“报案者呢?”警察问道。
“好像是305房间的女孩,她和她的旅伴已经离开了。老实说,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他们把房锁卡和费用放到床头柜上,我不记得他们有来办理退宿,可办理的手续好端端记录在电脑里……”前台轮班的服务员支支吾吾地说道。
唯一的问题是,那辆骑过两次的改装机车还没修好,摆在旅店的停车场内。法兰感到心累,懒得去想机车的问题,那只不过是她从二手店低价买来的废弃机车,交给亚德里安改装后,他没收一份钱。法兰的内心几乎没有经过挣扎,果断地丢下了机车。
这也是无奈之举,法兰和朗珀特想要取走光子脑,如果配合警察调查,事实之上必然要叠加层层谎言,他们不想在此处浪费时间。法兰和朗珀特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乖学生,又自认有队长在上面“罩着”,也就大胆起来,赶在警察到来前离开了旅店。
在导航软件的辅助下,他们走走停停,既然是步行,那便讲究不了速度,像是出来徒步旅行的观光客,一路上自在安逸。途中,他们恰好路过一座废弃的仓库,或许前身是某家工厂,倒闭后无人接管。他们翻墙进入,倒是寻到了几罐临期的石榴糖浆。
“启动它吧。”确保四下无人后,朗珀特拿出光子脑,摆在两人之间。
“监测员是亚德里安,你怎么确定我能启动?”法兰反问道。
“训练的时候,你经常在开始前要求取代他的位置,换你来当监测员。”朗珀特还能记起亚德里安郁闷的表情。法兰是医学部脑神经科的学生,又是苔依丝·霍华德的爱徒,对共感图景产生兴趣十分正常。可亚德里安战斗力低下,体能糟糕,除监测员和改造武器之外,在队伍里几乎派不上用场。他又不好意思拒绝身为女生的法兰,就算能狠下心来拒绝,也会被伶牙俐齿的法兰杀得片甲不留。
“训练时总是心不在焉的,原来你都知道,”法兰眯起眼睛,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,“话说在前面,我不能保证成功率。毕竟是你主动提出来的,到时出问题可别怪我。”
朗珀特点点头,示意她大胆去做。
只要获得权限,启动光子脑不是什么难事。法兰本以为会卡在第一步,毕竟截获权限这种活只有熟悉技术的亚德里安能做,谁知道,就当她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打开光子脑时,发现前任使用者并没有设置权限。
“不对劲,会不会是陷阱?”法兰向朗珀特征求意见。只见朗珀特打开石榴糖浆的瓶盖,倒在半路在24小时便利店买来的松饼上,吃起了宵夜。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粘稠的玫红色糖浆上,只分给法兰一个似是而非的眼神。
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一起落到异尘人手中。法兰选择继续,她的操作越来越娴熟,在朗珀特吃完全部松饼后,光子脑的基础配置也调控完毕。根据使用者的不同,光子脑必须提前录入数据,作为紧急情况下的保险锁。法兰曾在亚德里安调试时在一旁观察过,每个人的数据也记得清清楚楚。
法兰不是什么记忆力超群的人,她选择记在本子上,以备不时之需。笔记本不仅是她的素材库,同样是她记忆的延续,乃至人际关系的延续,是法兰的另一个分身。
你说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,说不定是真的呢。这不过它的效用因人而异,放在你身上最为明显罢了。
终于找到了这样的人……
法兰开启共感图景,光子脑中储存的信息铺展开来,在空中形成一幅画卷。
“似乎和我们之前接触到的共感图景不太一样。”朗珀特咽下最后一口松饼,如此评价道。
“用共感图景当作存储资料的媒介,这种用法倒是没问题,”法兰有些不解,“你不觉得有些古老吗?霍华德老师一直致力于扩展共感图景的功能,将这门技术应用到实际作战中,异尘人却用它存储信息?”
在法兰看来,异尘星不仅在科技层面超越地球,更是共感图景的发源地。难道说袭击学院的异尘人实在太弱,大材小用了?最重要的是,资料全部由异尘的文字书写,他们根本看不懂。
“这里是F区吧。”朗珀特指向资料的某处,那是一张不太清晰的地形图。
法兰正向靠近观察,才想起他们是在共感图景中,理论上可以无限放大,甚至不用动动手指。法兰把资料涉及的内容进行归类,图形放在一侧,出现频率最高的字符放在另一侧,试图分辨出异尘人的数字。
“才不是F区呢,根本不像……”法兰对钢铁丛林奇怪的布局印象深刻,坚信自己不可能认错。
朗珀特沉吟道:“不是F区,却是连接到F区的‘战略’要地呢。”
法兰愣住。在袭击开始之前,灰林鸮队正在餐厅吃晚饭,赫林用餐具为他们拼出了学院的大致地图,他们便顺理成章地谈起了有关F区的逸闻。
法兰这才知道,原来白亚川并非经过正常申报程序入学的学生,他最初来到学院时,处境和希莱利亚与芃尔妮差不多。然而,白亚川是地球人,他的入学显得更加顺理成章些,直到现在,很少有学生知道这段插曲了。F区作为学院内最为独特的区域,始终不太平静。
要不是异兆区环境特殊,相当于自带一层保护屏障,这与外界连为一体的F区,简直就像个从中破开的巨大洞穴,全天候开放的学院后门。
“难道说,在袭击学院之前,他们埋伏在这里?”
“坐标45.79,120.61。”在法兰进行分析时,朗珀特缓缓读出一个数字。
“你从哪看出来的?”
“打牌的时候,”朗珀特立刻回答,“牌上当然有数字和花色,从他们的反应中,我大致猜出了异尘的数字。”
法兰顿时哑口无言,朗珀特的说辞听上去纯属胡扯,仔细想想的话,倒是有几分道理。
法兰在地形图中标注出45.79,120.61的对应地点,是F区邻接的山体与丛林。据说学院内有个神学部领头的叛逆组织,经常钻学院管理的空子,通过F区来到学院外的山头上,在上面组织神秘仪式。实际上,这个组织是否真实存在都无从考证,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。
“无论如何,这个地方肯定有鬼。关于F区的流言蜚语,多半与它脱不开关系。”
“我不认识异尘的文字,可我知道缪兰卡因的名字……”为了快速亲近芃尔妮,法兰曾问过她有关名字的异尘写法。芃尔妮表现得兴致缺缺,但还是为她书写了自己和家人的名字。不久前,赫林在介绍缪兰卡因的入队申请时,也拿给她和亚德里安一份文件,底下端端正正地签署着缪兰卡因的名字。
法兰紧盯着虚空中被打乱的字体。因为运气不错,在朗珀特的帮助下,她挑拣出数字部分。可她既没有语言学方面的基础,也不知如何在共感图景中写入自动分析的程序,只能用最简单的穷举法一一匹配。很明显,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。
“缪兰卡因?”朗珀特总觉得在哪听过这个名字,可他回忆不起来。
如果光子脑的资料是异尘人的作战计划,为何没见到学院的地图?况且资料看上去内容甚多,梳理开来后,文字所占的内容过多,重复频率高,法兰越想越不对劲。只有一种可能——他们删除了袭击学院的部分,留下的为没有意义的备选方案,或者说……是下一阶段、尚未付诸实践的内容。
“他们的下一步计划,恐怕是杀掉缪兰卡因,我们得去救她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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